作者闵晓萍
总有一些美好的东西,会刻在我们的灵*深处,偶尔像天上的流星在记忆的天空划过。
闲暇之时,我喜欢养一些普通的花花草草,一来好养,二来花钱不多。在所养的十余盆花里边,我最喜欢的是一盆兰草花。
兰,花之君子。清代著名画家书法家,扬州八怪之一的汪士慎,在他的一首诗《兰》中写道:
“幽谷出幽兰,秋来花畹畹。与我共幽期,空山欲归远”
此等美好境界非我这般俗人能够企及。我养的兰草花,原本生于乡野,长于贫瘠的山坡,不怕风吹日晒,无室兰之高洁典雅。
至于它为什么叫兰草花,我至今也没有弄明白,难道就因为它生于乡野吗?同样是兰花,为什么它的中间要多加一个“草”字呢?有了这个字,便多了几分泥土气息。
我这一盆兰草花,算是见过世面的。它从百里之遥的大巴山出发,坐了汽车又坐火车,再坐公交车,然后才来到我家,在阳台小小的花盆里落户。五年来,它一直静静地生长着,叶子发了一茬又一茬就是不见开花。今年春天终于长出一枝歪歪斜斜的细杆,上面有六朵紫*色的花苞,每天我都会去看看,终于花苞一个接一个绽开,顿时清香扑鼻,给我了一个大大的惊喜。
看见这盆花,我就想起了老家的一切。这是五年前我回老家,舅舅在山坡上发现一株兰草花,他就挖回家送给了我。我小心翼翼地用袋子包了一层又一层,才带回家来。
舅舅家在大山的褶皱里,三面环山,门前有一条小溪,溪畔的路窄窄的,通往山外。这条路,我小时候不知走过多少回,也不知摔过多少跤,路面总是坑坑洼洼,小石子常常硌脚。我的童年记忆,全都和这里有关。
那时是一大家人,外爷外婆都健在,舅舅刚娶了舅妈,小姨还没有出嫁,我是家里第一个孩子,众星捧月般受宠,好吃好玩的非我莫属,整个童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。
到了春天,一阵紧似一阵的风把老屋陈旧的木门吹得咯吱作响,作响的还有沟沟坎坎的树木和花草的拔节声。几天过后,山上有了绿意,大片的野花次第开放,门前屋后的梨花、杏花、桃花也不甘示弱,沟渠边金*的油菜花引来成群的蜜蜂,到处是嗡嗡声,感觉整个春天都是热热闹闹的。
清明前后,满山遍野百花盛开,树丛下的兰草花也不甘寂寞,相继绽放,散发出幽幽清香,真的是“西风寒露深林下,任是无人也自香”(明代薛纲的《题徐明德墨兰》)。
微风过处,香味不请自来。忙碌了一阵的农民扛着锄头,循香而去,一会儿功夫就在大树下或者荆棘丛边找到正在开放的兰草花,于是摘上一大束带回家,找个不用的瓶子,接点清水插在里面,顿时馨香满屋。
如果每天换水,兰草花能持续开放一个星期,这一个星期鼻子是最有福气的。更有甚者,直接把兰草花挖回家栽在房前屋后,第一时间就能嗅到它的清香,欣赏到它的雅姿。
那时日子虽清苦,农村人却天生乐观,容易满足。再苦再累,睡上一觉,醒来很多不愉快就随炊烟散去。即便是现在,也很少有农村人得抑郁症,也许青山绿水本来就有治愈功能,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抑郁过。
我阳台的兰草花,几天后你就会香消玉殒,走在季节的边缘。花期过后,你还有长长的叶片,还有肥壮的根茎,我仍然会爱你如初。来年春天你开与不开,你仍旧会摆放在我家阳台正中心的位置。韶华飞逝,你一袭清淡的妆容会永远微笑在岁月的枝头,在我的心底常开常香。看见你,就看见了老家的山山水水,那份思念早已融入我的血液,今生愿与你为伴。
摄影:夏雨
出镜:兰博湾